本待要秦楼夜访金钗客,倒教我楚馆尘昏五镜台。
则被伊家厮定害,醉眼蒙胧唤不开,
一枕南柯懒觉来。
遗下香罗和绣鞋,再约佳期又一载。
月转西楼怎停待,角奏梅花不宁奈,
空抱愁怀归去来。
(带云)哎,秀才,秀才。
(唱)你若要人月团圆鸾凤谐,
那其间还把那三万贯胭脂再来买。
(同梅香下)(郭华醒,云)不觉的睡着了也。
(做闻科,云)怎生一阵麝兰香,是那里吹来的?
呀!
我这怀中是甚么东西?
(做见手帕、鞋儿科,云)原来是一个香罗帕,
包着一只绣鞋儿。
嗨!
这鞋儿正是小娘子穿的!
他必定到此处来,见我醉了睡着了,
他害羞不肯叫我,故留绣鞋为记。
小娘子,你有如此下顾小生之心,
我倒有怠慢姐姐之意。
这多是小生缘薄分浅,不能成其美事,
岂不恨杀我也!
(做看鞋科,云)我看了这一只绣鞋儿,
端端正正,窄窄弓弓;这个香罗帕儿香香喷喷,
细细腻腻的。
物在人何在?
天阿!
我费了多少心情,才能勾今夜小娘子来此寺中,
相约一会。
谁想小生贪了几杯儿酒,睡着了!
正是好事多磨,要我这性命何用?
我就将这香罗帕儿咽入腹中,
便死了也表小生为小娘子这点微情。
(诗云)苦为烧香断了头,姻缘到手却干休。
拚向牡丹花下死,纵教做鬼也风流。
(做咽汗巾噎倒科)(净扮和尚上,
诗云)我做和尚年幼,生来不断酒肉。
施主请我看经,单把女娘一溜。
小僧是这相国寺殿主。
时遇元宵节令,大开山门,游人玩赏。
这早晚更深夜静,
长老分付着载巡视殿宇两廊灯烛香火,
来到这观音殿内。
(做绊倒科,云)呀,怎生有个人睡在地下?
我试看咱。
(做举灯看科,云)原来是个秀才。
秀才起来,天色将明了,你起来家去罢。
呀,可怎生唤不醒也?
我再看咱。
(做惊科,云)呀,这秀才原来死了!
(做手摸科,云)怎生一只绣鞋在他怀内?
敢是这秀才死了还不死哩。
等我扶起他来,送出山门去,省的连累我。
(做扶科)(丑扮琴童慌上,
云)自家琴童的便是。
俺主人相国寺看灯去了,一夜不见回家,
我索寻去咱。
(做入寺见科,问云)和尚,
难道俺主人吃的这等醉哩!
(和尚云)醉倒是活的,
不知你家秀才怎生死在这里?
(琴童做惊科,云)俺主人死了?
(做摸身上科,云)俺主人怀中现有一只绣鞋。
我想来,俺主人在你寺里做的事,你必然知情。
你如今将俺主人摆布死了,
故意将这绣鞋揣在怀里。
正是你图财致命,便待干罢!
我将这尸首亭在观音殿内,明有清官,
我和你见官去来!
(拖和尚下)(外扮伽蓝同净鬼力上,
云)人间私语,天闻若雷。
暗室亏心,神目如电。
小圣相国寺伽蓝,奉观音法旨,分付小圣,
因为秀才郭华与王月英本有前生夙分,如今。